為了供兒子上大學,大川帶著媳婦來到城里開了家小吃店,賣排骨米飯。為了更多地吸引客人,大川打出了“米飯一元管夠”的廣告,一時間顧客盈門。


這天,快打烊的時候,店里來了一個穿得有些土氣、但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十七八歲的男孩兒,一看就知道是從農(nóng)村出來的。男孩兒表情拘謹?shù)卣f:“請問這里的米飯真的是一元管夠嗎?”


大川笑了笑說:“當然!我掛著招牌做生意,你以為我是開玩笑逗你玩呀?”男孩兒聽了這個,面露喜色地說:“那我要一元錢的米飯?!闭f著從手里遞過一元錢給大川。


大川一愣,心想敢情是想來占這個便宜呀,心里正不痛快,男孩兒突然紅著臉說:“要不行,就算了?!贝蟠ㄗ屑毘蛄顺颍X得男孩兒又不像是來搗亂吃“霸王餐”的,說不定是剛從農(nóng)村出來還找不到工作。想當初自己從鄉(xiāng)下剛來到城里時,也有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時候,于是就動了惻隱之心,專門拿了一個大一點的碗,給男孩兒盛了滿滿一碗。男孩兒接過碗坐在靠角落的一張桌子旁,拿起筷子,先是小心翼翼,等店里的顧客都走完了,才大口大口地吃起來,看來像好幾頓飯沒吃了。因為吃得急,不一會兒,男孩兒就被飯噎得臉通紅,大川走進后廚把菜鍋掂了出來,給男孩兒舀了一勺菜湯澆到碗里。男孩兒有些惶恐地抬起頭,大川忙笑著說:“不要錢!今天剩下了,明天就不新鮮了,這個不要你錢?!?/p>


男孩兒的臉一紅,說了聲:“謝謝叔?!?/p>


等男孩兒快吃完的時候,大川問:“吃飽了嗎?夠嗎?不夠再來點兒,叔寫的就是一塊錢管夠,絕不食言。”


“不了,夠了叔,吃得很飽了。”男孩兒把碗里的米吃得一粒不剩時說。大川本以為男孩兒吃飽了就走了,沒想到男孩兒又掏出一塊錢來說:“叔,謝謝你,我能再帶一份走嗎?晚上吃?!?/p>


大川苦笑,干脆好人做到底吧,正想說“沒問題”,大川媳婦從屋里走出來喊了句“大川”,沖他遞了個眼色。大川轉(zhuǎn)身進了后廚,兩人不知嘀咕了幾句什么。然后大川就笑著從里面出來了,手里拿了一個一次性餐盒,裝了滿滿一盒米飯遞給男孩兒。


男孩兒連說了兩句謝謝,轉(zhuǎn)身走出了飯館。


原來,剛才在后廚大川媳婦說:“我看這孩子怪可憐的,還長個兒呢,光吃米飯哪行呀?!庇谑莾扇司驮陲埡械紫陆o男孩兒添了一勺菜,還有幾片肉和一個鹵蛋。


第二天,男孩兒又來了,照樣是要一塊錢的米飯,吃飽了,再交一塊錢帶走。第三天、第四天,都是這樣。


大川媳婦有些不高興了,生氣地說:“還真拿我們這里當慈善機構了,他那肉菜和雞蛋肯定是吃上癮了?!?/p>


大川說:“別那么說,再說他每天也是咱都快打烊的時候才來,咱賣剩下的,明天也不能賣了,不如就讓他吃了,誰還沒個難處呢?沒準兒過上十天半個月的,等他找到活兒干,發(fā)了工資,他就不這樣了?!?/p>


可是,都要兩個月了,男孩兒還是雷打不動地來吃。大川也有點惱火了。


這天,男孩兒又來了。大川照常把飯遞過去說:“還沒找到活兒干?還沒發(fā)工資?”


男孩兒愣了一下,紅著臉說:“叔,我不是打工的,我是上學的。”


“上學?上什么學?”大川問。


“××理工大學?!蹦泻赫f。


“哦,就是人民路上那個理工大學嗎?那可是個重點大學呢?!贝蟠媛断采?,他對農(nóng)村考上大學爭氣的孩子,有種本能的喜歡。


“那你怎么不在學校食堂里吃?”大川話出了口就后悔了,大學食堂吃頓飯怎么也得十塊八塊的。男孩紅著臉低下頭說:“家里窮,我的學費都是貸的款?!?/p>


大川心一下子軟了,還有點莫名的心疼,想想自己為了給兒子掙學費受了那么多罪,大川又轉(zhuǎn)身從菜鍋里給男孩兒往碗里添了點肉湯。


臨走的時候,大川照舊把一盒飯遞給男孩兒。


可是男孩兒走出門后,大川媳婦自言自語道:“他說的是真的嗎?”


大川遲疑了一下說:“我跟他去看看不就知道了?!?/p>


大川邁步跟了出去。跟著跟著,大川心里沒底兒了,因為男孩兒走的根本不是去學校的那條路。


大川繼續(xù)跟在后面,想弄個究竟。


不一會兒,大川跟著男孩兒來到一個地鐵口,一個流浪漢臟兮兮地坐在地上沖著來往的路人乞討,路人躲閃著。男孩兒向流浪漢走過去,把那個飯盒遞給了流浪漢,流浪漢歡喜地接過去狼吞虎咽地吃起來。男孩兒笑了笑說:“你慢慢吃,我得趕緊去上課?!比缓笈茏吡恕?/p>


大川愣在那里,看清了流浪漢坐在一塊帶輪子的木板上,沒有雙腿。也知道了原來男孩兒每天定時把飯送到這兒來,然后趕時間去上課,根本不知道米飯下面有肉和菜。


大川為自己和媳婦的猜測,有點臉紅。


大川決定繼續(xù)幫這個孩子和那個流浪漢,不就再添一碗白米飯嘛。


作者:海波  編輯:李耀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