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似一朵青云剛出岫”。因為一部越劇電影《紅樓夢》，幾乎全國的觀眾都認識了王文娟，而王文娟，也因此成為了戲曲舞臺上林黛玉的代言人。作為越劇“王派”花旦創始人，她在舞臺上留下了各種性格鮮明的舞臺形象，也成為越劇界的“性格演員”。王文娟和另一位越劇宗師徐玉蘭的“徐王組合”是越劇界最著名也最受歡迎的藝術搭檔之一，而王文娟和電影藝術家孫道臨的婚姻也始終是文藝界的一段佳話。

《紅樓夢》王文娟飾林黛玉，孟莉英飾紫鵑，1958年

記者獲悉，王文娟雖然年過九旬，但前幾年一直身體健朗，風姿綽約、神思清明。去年過年前，王文娟因為發燒咳嗽住進華東醫院，此后疫情期間一直住院治療，無法探視。一年多來，王文娟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從今年開始，幾次因肺部等問題出現病危。8月6日，王文娟最終走完了自己95歲的人生歷程。

王文娟在舞臺上留下了太多中國女性形象。她是舞臺上的林黛玉，也曾經是《追魚》里的鯉魚精、《孟麗君》中的孟麗君，她還是《春香傳》里的春香、《西廂記》的中崔鶯鶯、《西園記》中的王玉貞、《關漢卿》中的朱簾秀…

 “臺下做人要簡單些，臺上演戲要復雜些”，這是王文娟一生的信條。  

王文娟。澎湃新聞記者 丁曉文  資料圖  攝于2017年1月

晚年的王文娟始終仍在追尋藝術和人生的新高峰。去過她家的人都對她家墻上的巨幅世界地圖和地球儀印象深刻。90多歲的她不斷在汲取新的知識，開始自己學習世界地理。她興趣愛好廣泛，一直說，活到老，也要學到老。

就在1個多月前，王文娟的八位弟子在一次上海戲曲中心的活動上共同演唱了王文娟去年在醫院親子譜曲的毛主席詩詞《蝶戀花·答李淑一》。這本是她希望在今年建黨百年之際帶領學生們一起演唱的新作。遺憾的是，最終由她的學生們完成了這一心愿。

王文娟家中擺放的與孫道臨的合照。澎湃新聞記者 丁曉文  資料圖

這些年，90多歲的王文娟一直活躍在公眾舞臺。2016年，在她90歲之際，一場匯聚了全明星陣容的 “千里共嬋娟”王（文娟）派越劇專場“在逸夫舞臺舉行，90歲的王文娟不僅親自登臺，而且還為專場特地譜了一首開場新曲《千里共嬋娟》，并和愛徒王志萍共同演唱了這首新曲。上臺時，王文娟依然衣著精致，妥帖雅致的旗袍一絲不茍，在滿臺自己塑造的角色的“包圍”下，她款款出場，幽默地說道：“今天你們都休息吧，我們今天要演的，是觀眾幾十年沒有看過的戲。”

2017年，王文娟從96歲電影藝術家秦怡手里接過了白玉蘭戲劇獎終身成就獎的獎杯。她說道：“我們越劇不過111歲的歷史，今年正好是越劇進上海100周年。我想代表沒能來的傅全香大姐和徐玉蘭大姐說，這個獎項不僅是給我們三個人的，也是給我們這一代越劇人的。我要代表他們謝謝所有的前輩，合作者，感謝上海這座城市。”

也在這一年，她送別了搭檔了70年的越劇表演藝術家徐玉蘭。盡管連日血壓飆升，但王文娟還是堅持在眾人攙扶下到現場：“無論如何，最后一程，一定要送一送，希望她能夠走好。”她特地在前一天半夜親手寫下一幅字“玉蘭大姐，您走好”。

2018年，93歲的王文娟還在上海越劇院走上了黨課的講臺，回望入黨和成長經歷，分享演戲做人的初心。再一次說起了她一生的信念：“臺上演戲不要怕復雜，要精益求精；臺下做人只求簡單，要甘于奉獻。”

6月27日下午，《海派經典系列（三）愛歌——王文娟越劇藝術》交聯卡正式首發簽售。

也是今年6月底，一套《王文娟越劇藝術》交聯卡首發，在活動現場，王文娟的女兒孫慶原還告訴澎湃新聞記者，2021年是建黨百年，今年6月，有64年黨齡的王文娟獲得了中共中央頒發的“光榮在黨50年”紀念章，這對她有十分特殊的意義。

也在這一天，王文娟一輩子的藝術“綠葉”、 今年已經80多歲的越劇表演藝術家孟莉英也來到現場。她比王文娟小8歲，既是她的弟子，同時也是她的藝術搭檔和好友。孟莉英至今對王文娟深感敬佩，她說，自己當年在劇院自己和王文娟天天在一起，退休后也經常一起互相聊天互相關心。在她看來，王文娟是名副其實的“性格演員”，演什么像什么。而且她一直和學生說，臺下做人要簡單些，臺上演戲要復雜些，“這些我老師她都做到了”。

王文娟學生眾多，上海越劇院的王派弟子單仰萍和王志萍是最被觀眾熟悉，也被認為最“酷肖”王文娟的兩位越劇名家。王志萍對老師的學習精神更是深為感慨，她說，即使今年95歲，老師始終都在孜孜以求，學習各種新的東西，這讓所有人感動，也是后輩努力學習的榜樣。單仰萍聽聞消息后更是悲痛難言：“這是我最怕，最不想接受的事情。”

無論是住院前還是病榻上，王文娟一直沒有忘記越劇藝術。除了譜曲新作，她還通過視頻給學生說戲講戲。2019年，王文娟親自牽線，讓年輕演員李旭丹敗自己學生王志萍為師。93歲的她還親自在家給李旭丹說戲教戲，分析劇人物，親身示范，即使住院期間也依然不輟。

王文娟、王志萍和李旭丹師徒三代

“林妹妹啊林妹妹啊，如今是千呼萬喚喚不歸”，如同越劇王子趙志剛引用的這句越劇《紅樓夢》中寶玉的經典唱詞，美人遠行，斯人遠去，太多人希望永遠能永遠留住這位林妹妹。

2019年，王文娟獲得了上海文學藝術獎杰出貢獻獎。撰寫頒獎辭的文藝評論家毛時安說，和大姐接觸，毫無大藝術家的架子。而頒獎辭也總結了這位藝術大家的一生成就：

王文娟，越劇旦角藝術當之無愧的代表性藝術家。她十二歲投身越劇藝術。1948年與徐玉蘭搭檔，開啟越劇史徐、王終生合作的藝術佳話。20世紀50年代，曾深入風雪前線慰問最可愛的人。其創作的200多個藝術形象豐富了中國戲曲的人物長廊，主演的許多劇目被視為中國戲曲寶庫的藝術瑰寶。尤以合作主演的《紅樓夢》風靡大江南北，雅俗共賞，歷久彌新。一曲“黛玉葬花”經久不衰。其塑造“林妹妹”已成為名著改編的不朽典型。其創立的王派藝術委婉典雅，秀美深沉，行腔細膩樸實醇厚，注重女性情感世界的深度刻畫，為越劇表演注入了嶄新的時代氣質，為越劇發展做出了影響深遠歷史性的貢獻。

編輯：李耀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