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獨坐春光里,徜徉在行云流水般的《詩經》詞句之間,感嘆著兩千多年前中國人民智慧和才華的你,能否想到這些優美動人的詞句如何走過了千年歲月?


沿滹沱河順流東行,來到饒陽南師欽村南,一座紀念碑靜靜聳立在綠樹之間。晨光暮色中,“詩經臺遺址”五個篆字撥人心弦。閉目聆聽,一首首千古絕唱仿佛就在空氣中輕輕蕩漾開來……


頌經、傳詩、授徒,西漢初年,“小毛公”毛萇曾長期在饒陽縣師欽村傳播《詩經》,使得這部具有不朽文化價值的古老經典得以流傳,也讓后人領略到那妙不可言的《詩經》之美。


《詩經》是我國最早的詩歌總集,原本叫《詩》,編成于春秋時代,共有詩歌305首(另外還有6篇有題目無內容,即有目無辭,稱為笙詩),因此又稱“詩三百”,共分“風”“雅”“頌”三大類。


孔子以后的儒家學派人物,都把《詩》當做教本,傳授不絕。漢代傳授《詩經》的有魯、齊、韓、毛四家,因毛詩按字義解經,注重訓詁,迷信成分較少,在西漢雖未被立為官學,但在民間廣泛傳授,并最終壓倒了三家詩。今本《詩經》,就是“毛詩”,而毛詩學派的代表就是毛亨和毛萇。


三國陸璣的《草木鳥獸蟲魚疏》說,有大小毛公,大毛公為魯人毛亨,小毛公為趙人毛萇。據世代傳說,毛亨和毛萇為叔侄關系。北宋樂史纂修《太平寰宇記》記載:“萇,饒陽人也。今有住宅。”清乾隆14年(1749)單作哲纂修《饒陽縣志》記載:“毛萇宅,在今師欽村。村南有臺,名詩經臺,相傳是當年毛萇講經之臺。”并載“(萇)墓在今饒陽縣南師欽村。”晚清吳汝綸所纂修《深州風土記》也記載:“毛萇宅在今饒陽師欽村。”


相傳兩千多年前的漢朝,毛萇在師欽村生活了四十多年,曾廣招弟子,在詩經臺上傳授、注解《詩經》。從此,毛萇對后世的影響,與這座詩經臺緊密相連。詩經臺,也成為神州文化的傳播源頭之一。


公元前212年,秦始皇聽信李斯讒言,把天下的《詩》《書》等諸子百家的著述一律燒毀,坑埋儒生。毛亨是秦朝的大儒,當年與李斯、韓非同是荀卿的得意門生。李斯嫉賢妒能,把以傳《詩》為己任的毛亨視為眼中釘到處追殺。毛亨不得已告別魯國,帶著剛剛九歲的毛萇顛沛流離,隱姓埋名。毛萇天資聰慧,過目不忘,毛亨根據記憶傳授毛萇《詩》,待毛萇懂事后,又以《毛詩故訓傳》授之。毛亨和毛萇避難山遍尋傳經處間林莽,行走大半個中原,最后毛亨年老多病,客死他鄉,臨終囑托毛萇,要把《詩》傳回魯國,絕不能中斷幾百年流傳的文化之源。


秦末,毛萇為避戰亂,又開始了長途跋涉。他先來到邯鄲雞澤縣投靠叔父的親友,由于戰爭頻發,不能久居。于是北折古中山國,此國也岌岌可危,不能久留。最后遠離塵囂,去了清修之地五臺山。雖一度遠離了戰亂的苦痛,然而叔父的囑托毛萇一刻也不能忘。通過佛門的修煉,他頓悟傳《詩》書道:《詩》不僅屬于魯國,屬于燕趙大地,還屬于整個神州十方世界。于是,他叩拜文殊,立下誓言。重走燕趙之地,完成上天賦予的使命。


于是,某個日麗風清的日子,年輕的毛萇乘船沿滹沱河東行,途經饒邑(饒陽古城),見這里水草風茂,遍地桑林,加之民風淳樸、崇文向善,便在城東不到6公里一個叫荷花坑的村莊住下。他教當地農民按照季節時令種瓜點豆,還教會人們釀酒技術,受到當地居民的歡迎。但毛萇心中時刻縈繞不能忘卻的,是向當地百姓傳授《詩》。他利用休息時間給人們講解《詩經》,“節彼南山,維石巖巖。”“逝將去父,適彼樂土。”“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悠悠詩詞,聲聲韻長,從《詩經》里流淌的情結、憧憬與寄托,滋潤著黃土地和先民們的靈魂。


公元前191年,即漢惠帝四年,撤消了《焚書律》。長期受到壓抑的各種思想和文化藝術得以正常發展,尊崇儒學之風很快傳到荷花坑村,村民在村南蓮花泊旁墊起一個寬闊的高臺,搭建能遮風擋雨的草房,以供毛萇為村民和各地慕名而來的學子講授《詩經》。毛萇講詩的地方,當地人習慣稱“詩經臺”,荷花坑村,也改了稱謂叫做“詩經村”。


通過對《詩經》的解釋和宣傳,毛萇進一步研究和豐富了毛亨的《毛詩故訓傳》,在繼承“上以風化下”的理論時,又提出了“下以諷刺上”的新見解,更加注重了體現民歌固有的社會作用。后來歷代進步的文學家和詩人,多以《詩經》為榜樣,從《詩經》中吸取營養,主張詩歌和現實相結合,形成了優秀的文學傳統。


毛萇把《詩經》按“風、雅、頌”分類進行講解吟詠。一時間,毛家人頭攢動,門庭若市,慕名而來的學子絡繹不絕。公元前155年,漢景帝封兒子劉德為河間獻王。獻王平素修學好古,招攬四方學者,盡求天下“善”書,聽說相距百里的饒陽有毛萇這樣一位誦經解義的高人,大喜過望,禮聘再三,執意把年過花甲的毛萇請去講學,并封為“河間獻王博士”。


毛萇一生淡泊仕途,但盛情難卻,老年來到河間。由于他多年在茅屋草舍講經,已經習慣,如今在相距百余里的日華宮和招賢館兩處講學,整日勞累,在河間僅僅生活5年,便病故了。毛萇病危之時,對暮年離開饒陽深感后悔,一再叮囑兒女,自己死后,務必歸葬饒陽詩經村。


毛萇去世,饒陽的文人儒士為他隆重安葬,并集資重修詩經臺,規定每年農歷四月二十八為詩經臺廟會,會期七天。為了表達懷念、欽佩大師毛萇之意,“詩經村”改稱為“師欽村”。


饒陽詩經臺歷代都受到民間和朝廷重視,至清光緒年間,當時詩經臺面積約50畝,正中坐落著一個高1.2丈、寬15丈、長30丈的高臺子。臺上有三座大殿,分前后兩院。前面有東西兩殿,店內放有手抄本《詩經》,還有《三肖女》塑像。后院有大殿一座,尖頂樓兩層,底層廳內有玉皇塑像。詩經臺周圍有地40余畝,設有專人耕種管理,耕種所得用于慈善事業和鄉村教育。當時每年四月二十八,詩經臺還有聞名百里的廟會,附近村莊的人們吟詠《詩經》紀念毛萇。




詩經臺毀于上世紀日軍戰火和“文革”,但毛萇傳下來的著作,震古爍今。2012年8月,河北影響中國的一百件事評選揭曉,“承前啟后的《詩經》流傳:毛公傳詩”名列其中。2016年,饒陽縣在詩經臺遺址豎起一座紀念碑,碑高約8米,原饒陽縣作協主席何同桂撰文曰:饒陽師欽,原名詩經。毛萇傳詩,始于此地。秦末漢初,戰亂頻仍。焚書余燼,荼毒未已。天降奇才,幼承文脈。廣納博采,嘔心瀝血。胸藏錦繡,肩荷使命。播傳絕學,駐足無地。輾轉邯鄲,顛沛中山。倉惶返魯,疲于奔命。恰入饒境,柳暗花明。民風淳樸,崇文向善。驚鴻眷注,良禽擇枝。移舟泊岸,筑臺設帳。四秩寒暑,甘霖廣布。學子如云,名動朝野。河間獻王,修學好古。禮聘再三,封為博士。古臺雄闊,殿堂巍然。間或傾圮,屢得修葺。飽歷滄桑,兵火浩劫。遺址猶存,史不絕書。人以地靈,地以人名。正本溯源,勢在必行。欣逢盛世,繁榮文化。發掘遺產,時不我待。復建古跡,如仰賢哲。告慰先賢,教化后昆。弘揚國粹,功德至偉。勒石記之。以示國人。 


文/段文雅 何同桂